這是一個微妙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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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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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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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美尼亞人將歡慶重生與悼念死亡；早上是復活節的彌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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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是慶祝復活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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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是大屠殺的紀念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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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則是告慰亡靈的安魂音樂會。復活節是每年春分月圓後的第一個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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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信的教徒必須經過四十天嚴格的施捨、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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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禁慾的苦來補償自己的罪，才能欣喜迎接這個耶穌在釘刑後三天復活的日子的到來。「齋戒到復活節，是一趟精神之旅。」俄裔美籍的東正教師施梅曼（Alexander Schmemann）如是說。我的高加索之旅多在每年四五月間，因此見過不少齋戒中的信徒。他們在修院窄小的僧房禱告默想或幫忙雜務（像打掃或種植馬鈴薯），他們與自己對話，不與他人交談，靠飲水、粗麵包（至多是一點簡單的蔬菜）維持生理機能。四月的高加索入夜後氣溫偶爾會驟降到零度左右，僧房裡僅有簡單的床榻和被褥，更遑論暖氣和熱水設備；在偏遠的高山或草原地帶，修行者過著點蠟燭、挑井水甚至以騾馬為交通工具的原始生活。原始的基督教支派保有嚴格的男女分際，齋期快結束的時候，瘦削、滿臉鬍鬚的男性修行者就像修院中喃喃自語的幽靈，陷入極度疲勞又極度狂喜的狀態。宗教狂熱中的確有一些元素，譬如儀式所帶來的驚人戲劇效果或對某些狂喜狀態的合理化，像漩渦一樣誘人。我始終與不同形式的宗教狂熱保持相等的距離。我寧願做一名觀察者，試圖去理解宗教狂熱在二十一世紀不斷復甦的原因。宗教在亞美尼亞的快速復興與亞美尼亞在十九世紀以來受到的壓迫有關。高加索三小國中，亞美尼亞人壓抑內省，長期在俄羅斯、伊朗、土耳其的壓縮與介入下，充滿揮之不去的悲情與抑鬱；沒有喬治亞人的矜貴、亞塞拜然草原民族的奔放，亞美尼亞人顯得內省而樸實。十九世紀，希臘等巴爾幹國家在民族獨立風潮下脫離信仰回教的鄂圖曼帝國時，鄂圖曼境內的亞美尼亞人始終安分地做著「受合法保護的異教徒」（Milliyets）。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亞美尼亞人趁土耳其在西戰線疲於奔命的時機鬧獨立，引得土耳其軍隊揮軍東境，造成二十世紀第一次大規模的滅族運動，數百萬亞美尼亞人死於有計畫的屠殺與流放。1920年代亞美尼亞納入蘇聯版圖後，宗教又先後受到壓制與禁絕。總部設在亞美尼亞首都葉里溫南邊埃奇米亞津（Etchmiadzine）的使徒會自成一支，認為自己比其他基督教分支更接近原始教義，埃奇米亞津不只是宗主（Catholicos）的駐在地，也是支配各修院的行政中心。使徒會信徒的心目中，有著無數教堂的這座小城不啻天主教徒心中的梵蒂岡。宗教是亞美尼亞人保持團結及相互取暖的一種方式，淬煉出這個赤貧與不斷受壓迫的小國的精神特質。對他們來說，似乎必須保有「以死亡對抗死亡」的信念，才能孕育再生的種子；新生必先復活，或許就是為什麼復活節如此重要的原因吧。，